剥皮拆骨

恋爱是一场剥皮拆骨的暴力

【雷卡】Lovers in Black(上)


*给喃喃 @浮世小鸟 邑邑 @砂糖战士张华邑 的雷卡复健(⑉°з°)-♡  黑衣人AU,私设巨!多!角色成年↑设定,不喜慎入

*标题改自Men in Black


00.

Love can' t be defeated.



01.

“你是我见过最顽强的死者。”

意识半陷于黑暗,迷蒙间雷狮听见这句赞叹,轻柔柔贴在耳边,像片随风刮过的羽毛。属于女性的气息缓缓浮动,甜香温软,无形搔弄着神经,在这轻微的刺激之下雷狮终于清醒过来,一阵恍惚。

身着白大褂的女孩正俯视着他,眼睛闪闪发亮:

“为什么你被闪电劈中尸体还能如此完好?其实你是避雷针对吗?”


雷狮张了张嘴,大脑开始胀痛,他记不起自己是谁(除了名字),从哪来,到哪去,这又是哪。至少他可以分辨危机:这名疑似医生的女孩,满眼赤裸裸的渴望,渴望解剖他、研究他的尸体……

尸体。

雷狮猛地坐起来,他开始检查身体,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四肢轻巧得不像话,右手腕佩戴有标记黑字的白环:XX区XX街XX医院,680703。

医院太平间的死人才会戴这玩意。

至于他身上穿的,白衬衫黑领带黑西裤,无比崭新无比合身。

哦,多么体面的寿衣,非常适合出殡下葬。


雷狮明白动气无济于事,他平静(且不悦)地看向女孩:“今天是愚人节吗?”

“今天是2045年5月1日,很遗憾愚人节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看上去女孩替他感到惋惜,她不知从哪捧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西装外套递给他,语气真诚:“别难过,很快你会发现人死后和生前是没有区别的,该错过的还是会错过,比如新生日,因为加班我已经四年没为自己庆祝新生日了。”

雷狮忍不住打断她:“等等,新生日?”

“对呀,新生日(Rebirth Day),比如你的今天。”

女孩睁大双眼,表情带了几分怜悯:“难道我们有生日?除了名字,你记得有关自己的事情吗?我们只有新生日可贺。”

“……你赢了。”

雷狮试图搬出自己的生日反驳她,最后却不得不放弃。该死的,他真没有一星半点的记忆,哪怕指甲盖大小。

女孩一瞬不瞬盯着他,眼珠是漂亮的浅绿色。若非她每句话都在崩坏雷狮的认知,以及那副发自内心悲天悯人的脸孔,雷狮觉得自己会很乐意欣赏她的美丽。


“……那现在我该做什么?”

他接过女孩手里的外套,问道。

女孩看了看腕表:“你的搭档马上就到,现在只需等待。”

“搭档?什么搭档?”

“工作搭档。他可是我们的优秀员工,辅导过的新人都成为了独当一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又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询问,不远处的自动门左右滑开,一名西装革履的黑衣人走进来,朝女孩点头致意:“安莉洁。”


他在雷狮面前站定,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庞,忽略过于冷漠成熟的气质,他应该出现在高中或大学校园而不是可疑的“黑衣人”基地。这就是安莉洁所说的搭档先生,雷狮没有起身,依旧坐在冰冷的床沿上,静静打量对方。

“雷狮。”

他所谓的搭档念着他的名字,简洁扼要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卡米尔,代号C,如何称呼看你喜欢。从今天起你的代号是R,但你的本名仍被允许保留和使用。你的首要任务是了解组织,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在参观途中寒暄。”

接着他向雷狮伸出手。

“欢迎加入MIB,探员R。”


公事公办的态度也能叫寒暄?

雷狮有些想笑,他站起来握住卡米尔的手,心情复杂。掌心相碰时他感到一丝僵硬,雷狮低头去看比他矮半个脑袋的搭档,正巧卡米尔也在抬眼看他,微微发青的眼眶里是深蓝的瞳孔,深沉到阴郁。

他们各自收回手,卡米尔重新戴上墨镜,挡住雷狮探究的目光,边和安莉洁告别边不经意似的提醒雷狮:“珍惜西装,它会是你的最后一套衣服。”



02.

“你相信外星人吗?”

雷狮看看四周,确定这个突兀的问题是搭档抛给自己的。

“不相信。”仍对现状一知半解的雷狮皱起眉毛,“我想我曾经接受的教育不会让我相信地摊文学幻想题材。”

“但你还记得地摊文学这种词汇。”

“这是两码事,比起外星人我更关心我的记忆,真的像那个安莉洁说的一样,我已经死了而且已经彻底失去——”

“过去对你很重要吗?”

他们在长长的银白走廊里停下脚步,这栋不知名的建筑内部以银色为主,光鲜的背景下卡米尔浑身黑色的打扮反而更加刺眼。

卡米尔回身质问,没错是质问雷狮。这一次换他对雷狮投以探究,那视线被墨镜阻隔依然冷冷地射过来。


“——并不重要。”

雷狮扬起右手,手腕上是他解不开的白环:

“可我非常讨厌一无所知的感觉。一觉醒来被告知自己已死,还戴上死人的标签?对不起,整蛊游戏也不该存在这种环节。等我把过去的麻烦事处理干净,记忆你们谁愿意拿走尽管拿。”

“所以你不在乎自己的记忆?”

“我会失忆必然有它的理由。只要这个理由让我信服,没什么不可以接受。”


卡米尔脸上闪过一丝动容,称不上惊讶或赞成。他摘下墨镜放进口袋里,表情未变,眼神变得温和许多:“我想你会恢复记忆的,很快。”

雷狮已经习惯他毫无起伏的声线,权当他在鼓励自己。方才卡米尔和雷狮保持着不小的距离在前方带路,现在他有意识放慢脚步和雷狮并肩,这同样让雷狮对他拒人千里的印象改善不少。

走廊尽头是金属电梯,一共19层,卡米尔按下顶层,雷狮注意到他们正位于5楼。

“你所处的位置是MIB分部,配置和本部相同。分部不止一个,大家各司其职,每年飞到本部开个汇报总结会就完事。”

“本部在哪?”

“波士顿。”

“……”


“安莉洁是5楼主管,管理医疗和人事。新人报道都要去5楼登记,她手里记录着所有人的新生日。这份工作只对她有意义,因为只有安莉洁相信大家已经死了。”

雷狮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别告诉我这里没有死人,照安莉洁的说法这儿难道不是地狱警局?”

“真高兴你意识到我们也算公务员,但爆米花剧少看为好,神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我们又怎能雇佣灵魂。”

卡米尔看了雷狮一眼:“抱歉,我好像忘了说:你确实没有死,你只是单纯的重伤濒死被我们救回来,顺便丢了记忆。”

——这小子一定在心里嘲笑我。

雷狮淡然回视卡米尔,良好而强大的素养制止他比出中指。


叮——电梯到站。

卡米尔率先离开金属间,雷狮莫名想到一句话:人生就是大起大落和大起大落和大起大落。此情此景大起大落不至于,被耍了是真的,被卡米尔,被(不知情的)安莉洁,被整个MIB(包括总部)。

他究竟落入了什么鬼地方,红十字会都比这靠谱。

电梯设立在一座宽阔的白色平台上,平台边缘竖起护栏,下方是大型控制室,人来人往颇为嘈杂。中央大厅排列着无数办公点,前方两块合并而成的巨大全息投影屏幕,一边放映着几十格飞速变换的实时监控影像,一边投射出地球,密密麻麻的红点分散在各大洲板块。右侧是落地窗,采光优越;左侧清一列的实验室,最前方类似总裁办公室,悬挂着黑金色提示牌。

由地板延伸至整座天顶,银白的钢材宛如瑰丽的行星环围绕住19层,尤为壮观。


“这里是MIB分部大楼的心脏和大脑,是所有命令的发送地。挂着牌子的是Boss办公室,不过最近他拒绝会见任何人包括新人,领薪水再去找他也可以。”

卡米尔背靠围栏,身后是俯瞰视角的控制室全景,全息地球加速自转,全方位展示所有红点。

“这些红点代表所有位于地球的外星人——不要打断我也不要吐槽——毕竟总部在美国,又是美国人当年声称发现UFO。”

雷狮耸耸肩,OK请继续。事到如今让他去徒手抓克苏鲁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嗯?克苏鲁?


卡米尔掏出一只小型投影笔,在平台地面投放出和控制室一模一样的地球。

“现今大约2000名外星人滞留地球,自60年代MIB首度与他们接触以来,外星人越来越会伪装自己,曾经它们还会暴露真身,比如直立行走的安康鱼,类似翻滚的蛆虫……现在他们基本更换了人皮人身,藏在人类躯壳里混入人类社会。安静时也是好公民,暴走起来引发一场大型事故不在话下。”

“MIB的工作便是解决外星人案件,维护治安。有疑问么?”


雷狮抱起双臂,睥睨脚下转动的地球。

“我为何会在MIB?既然黑衣人说穿了是外星公安,想必要有入职考试,我可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在这能穿上黑西装的都是经过考核的正式探员。我申请查看过你的入职成绩,分数未知,只有考生基本信息和日期。”

“考试日期?”

“对。2015年5月1日,那年你18岁。”

雷狮的太阳穴开始鼓鼓跳动,大脑又开始疼痛:“安莉洁告诉我,今天是2045年5月1日。”

“没错,已经是30年后了。”

“那我现在……不可能。”


雷狮将手举至眼前,没有皱纹,修长分明,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名接近知命之年的男人的手。卡米尔走到电梯门附近,不知遥控了哪个机关,金属门瞬间转换成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青年身形瘦削高挑,18岁的面容陌生又熟悉,雷狮不自觉触摸镜子中映出的自己的双眼,竟是紫色的,他连这都忘记了。而他的镜像看上去无比平静,明明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荒谬到沉重的真相,雷狮却发现自己的面部一片平静,和他的搭档一样仿佛神经坏死。


“这就是变老的好处,可以处变不惊,哪怕你无法消化真相。”

卡米尔来到他身后,背着手凝视雷狮:

“在我们通过黑衣人考核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失去了正常人的寿命,时间被无限延长,接近不老不死,除非遭受谋杀而殒命。”

“三十年前你就通过了MIB的入职考试,我不清楚你为何现在才出现,三十年里有关你的记录全然空白,行踪未知,去向不明,Boss至今也没给我一个确切交代,但你已经是不老不死之人,这点毋庸置疑。”

“如何,探员R,还要留在MIB吗?”


雷狮移动视线,对着镜子里的卡米尔露出微笑。

“为什么不呢,探员C。托你的福,我算是彻底坚定了自己的目标。我要向你道谢才是。”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像两团燃烧在水下的暗火,卡米尔第三次戴上墨镜,掩盖自己贪婪欣赏的目光。

“不用谢。”

真漂亮,他在心底不住赞叹。



03.

控制室内甚为嘈杂,真正走到楼下置身其中才会发现人员大多流向右侧咨询台,在六个服务窗口前排队的民众乍看之下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然而雷狮经过某位妙龄女郎时感到异样——来自非人类的肢体接触。

长发染成金棕色的女子妩媚一笑,手指间凸起诡异的鳞片。

雷狮顿时一阵恶寒。

“抱歉女士,虽然您很动人但我的搭档对女人不感兴趣,您如何表示他都不会动心,另外请仔细穿戴人皮,您的指甲露出来了。”

后背生了眼睛的卡米尔折回来挡在雷狮面前替他摆平来自外星小姐的谜之暗示,拽了一把他的胳膊,两人飞快远离咨询台。


“各地外星移民要当当地指定MIB大楼办理居住证营业执证等手续,他们就是最新移居本市的住民,有些还不懂人类社会规矩,但生殖隔离也阻挡不了异性相吸,你懂的,和酒吧一夜情一样。”

卡米尔一本正经解释,雷狮抿紧嘴唇:首先这用到生殖隔离和一夜情的奇妙比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人能说得如此面不改色;其次鳞片指甲代表暗示?外星文明真的好神奇;第三,所以他刚刚是被搭讪了?被外星人?WTF;最后,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对劲……


卡米尔领他走进大堂另一端的办公区域,径直来到一张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椅上看手机的黑发女生穿着黑西装套裙,头也不抬,高跟鞋一点朝向二人,语气有些不耐:“你总算来了,再不出现我可就直接去吃午饭——哦你身边是新搭档?稍等。”

她在玩消消乐,说话间又消掉四组宝石。

雷狮看着手机屏幕上翻飞的手指,有种不真实的既视感:现在是2045年没错吧?30年了人们还没玩腻消消乐?


“靠,玩儿完。”

女生气冲冲将手机一巴掌扣在桌上,侧身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们。

“你们的任务,完成之后有小长假奖励。”

“这么好。”卡米尔接过开始翻看。

“最近就是这么太平,不用加班还不好?”

女生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湛蓝的眼睛直视雷狮,眼角一挑,饶有兴致地笑了。

“卡米尔,这不公平啊,你总能捞到帅哥搭档,我却只有带小屁孩的命。”

“你可以向人事部反映,然后他们会派安莉洁来辅佐你。”

“不了谢谢您。”女生翻起白眼。

卡米尔合上文件,向雷狮介绍道:“凯莉,探员K,情报部部长。雷狮,探员R,新人,我的搭档。”

“你好。”

同雷狮握手后,凯莉拿起手机和钥匙离开办公桌:“卡米尔你的新装备申请已经批下来了,跟我来。”

雷狮和卡米尔随凯莉走进最近一间实验室,地上立着大号银色手提箱,凯莉轻轻松松把它拎起来,“哐”的一下放在台子上推给卡米尔:“车在18号车库,使用方法你自己教新人,我饿死了先走一步。”

“辛苦了。”

卡米尔同样轻松地提起箱子目送凯莉离开,雷狮盯着这方方正正的家伙有些牙疼,听声音至少40斤重,里面是什么不得了的装备。

没走多远的凯莉重新返回实验室,再次不耐地催促二人:

“赶紧走,我要帮格瑞锁门。”


……

18号车库,一辆低调(?)的奥XAXL,卡米尔和雷狮分别坐在正副驾驶位置,忍受着甜兮兮的车载香水味道,雷狮正在阅读任务资料里附带的新闻报道。

“截止昨日,本市已发生8起入室杀人案,受害者均为普通家庭,目前并未发现其共同特征……真的没有共同特征?”

雷狮翻过新闻报道,神经隐隐作痛。

卡米尔打开投影笔,最新传输进来的情报投影在雷狮眼前。

“这是情报部调取的监控录像,8个受害家庭内部的确没有共同点,居住小区也分散在本市不同方位,但案发现场附近的路口总会出现同一个人。”

投影分割成8块画面,左上角是8个案发日期,不同的时刻不同的地点,在警戒线隔离和围观人群之外,雷狮发现了卡米尔所说的“同一个人”。

一个男孩,有的画面里是常服打扮,有的画面里穿着蓝色制服。卡米尔操作影像,调出清晰处理后的男孩面部图片放大,各个角度之下已经不难看清他的长相。


“看起来像初中生。”雷狮评价。

“你说得对,他叫埃米,13岁,就读于A大附中2年A班,家庭住址西区玳瑁街14栋别墅,家庭成员有姐姐爷爷管家和其他佣人,父母在他出生后便离异,母亲定居国外,父亲死于6年前的空难。”

“家境优渥的小少爷。”

“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查,周围人对埃米的评价都是好孩子标签,比如听话开朗;姐弟感情深厚,受爷爷宠爱和全家呵护——怎么看都该和连环杀人案这类事件绝缘,可他偏偏一次不落出现在现场。”

“所以我们要去走访他家?”

“没错。现在打开收纳箱,我记得里面有一副墨镜,归你了。”

雷狮打开一看,果然有。

“必须戴?”

“必须戴。忘记就麻烦了。”


卡米尔收起文件资料和投影笔,打开脚下的手提箱:满满的武器,放眼望去都是枪,双人份。卡米尔从夹层掏出两只银色的笔,更类似电子温度计形状,笔身有两个小电子屏正显示红色的“0”。

“失忆棒(Neuralyzer),这里设定时间,再摁这里,顶端的迷你镜头就会开启闪光灯,和照相一样,被光一闪人们就会忘记你所设定的时间里的事,MIB必备。切记别让自己被闪到,所以我们养成了出任务戴墨镜的习惯。”

他将其中一根失忆棒放在雷狮手里:“每一次和普通人接触都要抹消他们的记忆,MIB之外的普通人类不可以对我们留有任何印象。这是MIB的第一准则。”

雷狮捏着失忆棒打量,紫色的眼睛里思绪不明。他突发奇想问道:

“黑衣人可以对自己使用这东西吗?”

“当然。在你无法承受长生和与世人隔绝的生活时,你就可以抹消记忆里有关MIB的一切离开。”

卡米尔似乎笑了一下——雷狮不太确定,他望过去时对方脸上依旧一片平静。卡米尔单手握住方向盘,问他的新搭档:“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等一下。”


雷狮忽然想起来,同时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此挑明这番话,他眯起眼睛问卡米尔:“我记得你在控制室大堂对那个外星人说,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只是一套说辞,你没有见识过外星人的求偶方式,他们认真起来根本甩不掉。”

卡米尔一顿,语气转而变得微妙起来:“难道我说中了?你真对女人不感兴趣?”

雷狮语塞看了他半晌,无名怒气开始积攒,最后化为一声刻薄的嗤笑:

“我连过去的记忆都没有,怎么可能记得自己的性取向。”

“不一定,你的情况说是失忆,可许多对‘过去的你’而言属于常识性的东西你还记得,恢复记忆指日可待。说不定你的性取向已经悄悄恢复了。”

雷狮强大的精神素养再次压制住他翻白眼的冲动:“那我该谢谢你如此细心地观察出搭档的秘密,你可真会照顾人。”

卡米尔微一蹙眉,不着痕迹地缩了缩在控制室拽过雷狮的右手:“应该的。”

另一边雷狮将卡米尔显露出的不快看在眼里,不着痕迹地收回被卡米尔拽过的左手。

面部淡然离崩坏只有一线之隔,他们谨慎维持着表情,同时在裤子上蹭了蹭藏起的手,并且在双方俱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同时展开了心理活动:


——这算承认了?原来他真是基佬。

——恐同即深柜,果然他才是基佬。

“啧。”

“啧。”


卡米尔发动车子,雷狮看着窗外,奥X缓缓离库,驶出地下,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提速,绝尘而去。



04.

我为什么会遇上这种倒霉事!

这是埃米今天第51次质问苍天。


作为一名出生西区的普通学生,或许他的家世有那么一些不普通,但埃米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卷入任何日轻美漫式主角故事里,哪怕喜剧桥段也和他沾不上边,谁会出生自带主角光环,他的年级确实是中二但脑瓜可不中二,和沉迷玛丽苏小说的姐姐不一样。

哦,别让老姐知道自己吐槽她的阅读兴趣,否则活过今晚也活不过老姐的巴掌。

身后的音乐教室大门再次遭受巨大的外力撞击,如一声声平地炸响的惊雷,连续不绝,让人心惊肉跳。

“我宁愿死在老姐的巴掌下!”

埃米小声抽泣道,他实在憋不住了,却还是趴在阶梯顶端,死死扒住窗户边缘的锁头用力,希望能打开一丝缝隙。

窗外黑夜降临,空荡荡的操场上除了零星点亮的路灯,再无一物与光源,包括这间黑漆漆的音乐教室。


时间调转回两小时前。

周六的A大附中,晚五点。埃米和同学约好来学校打篮球,顺便回教室取他落在课桌里的书,双休日五点后的教学楼本不该让学生进入,埃米保证自己只是进去拿东西不会捣乱,保安才通融放行。

如果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埃米什么也记不得了——在他走进教室的一刹那,眼前白光一闪,就像老式照相机的闪光灯那么给力,晃得人头晕目眩。

他重重倒在地上,额头碰到地砖,光亮和疼痛让埃米一下子昏厥过去。


醒来后天色彻底黯淡,云层间晚星稀疏。

埃米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不在教室,而是身处教学楼顶层的阶梯音乐教室。没有开灯的教室有些恐怖,钢琴淡淡的影子也显得阴森,不禁让人联想到鬼片。

我不能自己吓自己。

埃米给自己壮胆爬起来,决定出去以后再追究自己为何出现在这的原因,他打开手机借光亮摸索到门边,拽了一下门把手,没有打开。再一下,大门纹丝不动。

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埃米有些傻眼,他手足无措,反应还算快,立刻拨打家里电话。

然后他发现手机信号格是空的。


埃米急躁起来,他真的很想骂人。在门口转了两圈,埃米摸到电灯开关按下去,灯也没有亮起来。把他弄到这的混蛋不仅锁了门屏蔽了信号,还关了电闸?

埃米开始恐慌,他又原地转了两圈,开始用力敲门大吼,不断挥舞手里的手机电筒,希望能引来保安。

“有人吗——!保安师傅——!我被困在这了!!”

埃米不断拍门,大喊大叫,也没忘记重复拨打亲朋好友电话,从宅电到管家手机到老姐到班主任,能打的都打了,依然无信号。


直到埃米忽然闭上嘴,教室内才归于寂静。

音乐教室的大门上没有常规的玻璃小窗,所以埃米判断外界动静只能靠听:贴着厚实的木板他听见了脚步声,他立刻闭嘴,耳朵更紧密的贴在门板上确认。真的有脚步声。

埃米更加用力地敲门,拔高嗓音:“我被困在这了!!能放我出去吗!!”

正常人都会以为是保安,毕竟夜里巡视教学楼是他们的工作,而夜晚的教学楼只有保安在通宵看守。

而埃米几乎在喊出求救信号后立刻后悔。

脚步声逼近他才察觉到怪异。

比起保安,这个步伐听起来更像一个两米的肌肉大汉,无法掩饰的沉重,粗重的喘息也愈发迫近,正常人哪会喘成这样——你是狗吗!?埃米狠狠在心里吐槽道。

在门外的脚步声停止在门前时,埃米已经退后到钢琴附近。

第一声撞击轰然而至,整个大门都在颤动,埃米一个激灵寒毛直竖,死死咬着下唇克制自己的恐惧使劲把钢琴推到门口抵住大门。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钢琴有轮子也不能随意挪动对不起!!

埃米嘴里疯狂嘀咕向音乐老师忏悔,手上忙不迭把钢琴椅也推过去挡门。靠近门边时他颤抖得无法遏制,一记记冲撞砸在他的神经上,混合着不知名的液体流淌声和低吼。那声音根本不是人可以发出来的——至少不是正常人,不成调子也不成语句,埃米只能想到吃人的怪物,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音乐教室的杂物本来就少,唯一可以媲美钢琴的铁皮储物柜固定在墙角,埃米使出浑身解数也挪不动,高危高压下埃米迅速环视四周,欲哭无泪:他恍然大悟为何自己被丢在这,因为音乐教室只在阶梯座位后的墙上开了窗户,内隔座位,外罩铁栏,唯一没被封死的窗户锁头锈得不行,估计很多年没打开过。

——靠这根本出不去啊!!要么他能大力出奇迹打碎窗户,要么他能爬到房顶掀了天花板顺通风管逃走……

那他还不如扒窗户!!


欲哭无泪的埃米真的开始落泪,他恐慌而无能为力地看着大门处,钢琴、椅子和两个装满话剧社服化道的袋子已经被大力不停歇的冲撞挤开距离,看似结实的门也开始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脱离门框飞出去。

而他手上蹭满铁锈个灰尘也打不开这恶心的窗户,埃米拼命摇头,手指抽搐地朝外面重新摇晃刺眼的手机照明。

来个人,来个人救救我求求你了。



05.

随着最后一次撞击,教室门彻底裂开,一个巨大的身影冲破粉碎的门板,撞飞钢琴等阻碍物进入音乐教室,转向埃米。

陡然间月光也亮堂了几分,埃米缩在座位上瞪大了双眼。

站在音乐教室中间的真真是一只怪物,大约两米高的庞大身躯和蜿蜒的四肢,还有獠牙和止不住流淌的涎水——最重要的是它为什么有螳螂的尖嘴和蟑螂的外形啊啊啊啊!长长的两根触须布满倒刺,一点点伸向埃米,碰到就会被卷起来撕成碎片。

同时埃米看清了怪物的眼睛,纯黑的两只大圆球,白色高光看得他胃部不断翻涌,比特效外星人还要真实的恶心。

重点是长在一个蟑螂外形的怪物身上!!


触须越来越近,怪物发出咯吱咯吱的尖细怪吟歪歪扭扭地朝他走来。

埃米终于忍无可忍,尖声大叫:

“你滚开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祈求。

一道笔直的光束自门外穿进来,透过翻滚的木尘和精准无比地射在怪物身上。如果这玩意有脑瓜,那么射击点正是它两眼之间的脑瓜。光束,或者说小型光炮,顷刻爆发威力射穿了这东西的脑子,连带它的整个身体也被一块儿炸得稀碎,“轰隆!!”一下,连带血肉分离的清脆破裂声,蟑螂状的庞然大物成为一大团迸溅得到处都是的绿色液体,它们喷在天花板、吊灯、地板,连离得最远的埃米身上也无法幸免。

淋漓的绿液中,怪物的尸身唯留一点儿烧焦残骸冒着火星还算体面。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拯救?)吓傻的埃米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从天而降的另外两个人走进音乐教室,打开了电灯。

哦,电力恢复了,是他们打开的电闸?

埃米愣愣的,直到其中一个人满脸嫌弃地避开所有湿答答的粘稠液体,走上阶梯拉起他才有所反应。


“你没事吧?”

卡米尔收好光射枪,检查了一遍埃米身上,没有伤口,他只是被吓到了。

“能说话吗?已经安全了。”

他熟稔地安慰这名小证人(他和雷狮都不觉得这孩子会是案件嫌疑人)。埃米的瞳孔慢慢舒展恢复,正在脱离惊慌,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绿色液体,又看了看卡米尔,哇的一下抱住他的胳膊。

“啊啊啊啊呜呜呜终于有人了……”

卡米尔不知该说什么,他回头看了眼雷狮,他的新搭档保持着举枪射击的姿势一脸扭曲,仿佛也受了什么刺激。


卡米尔无奈地抱起埃米走下来,把他放在教室门口,外面已经有六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在等候指示。他们没有穿西装,而是消防员的打扮,手里拿着喷火器或水枪似的装备。

卡米尔朝教室里扬扬下巴:“伪装成火灾现场,五分钟内解决,加油。”

黑衣人们立刻冲进现场清理绿液,受到灼烧的液体立刻蒸发,取而代之的是遍布教室的炭黑痕迹,无异于真正的火灾现场。

雷狮也收起枪走了出来,脸色有些煞白。

卡米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注视时不时颤抖几下的埃米。这孩子真的很勇敢,判断力也很好,从他尽可能找东西挡门拖延时间就能看出。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到非人类,可以理解他的惊魂未定。

卡米尔拍了拍埃米的头,弯腰对他说:“我们有事想询问你,可以协助我们吗?你能撑过外星人的攻击真的很了不起。”

“外,外星人?”

埃米心有余悸地抬头,边擦眼泪边问:“原来那真的是外星人?我,我很怕蟑螂的。”

“……”

卡米尔想说其实蟑螂不可怕。他的确这么说出口了:“这世上有比蟑螂更吓人的东西。”

“是什么?”

“蜘蛛。”

“……不,那不可怕。”

“真的很可怕。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看到蜘蛛就会害怕到暴走,到处扔东西,踩它,像个疯子。”

“……噗。”

“是不是没那么害怕了?”

埃米点点头,这个人说的话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脸上也可以挤出一点笑容:“谢谢你。”

卡米尔眼里浮出笑意,他摊开手,给了埃米一块巧克力。


卡米尔招呼一名黑衣人把埃米带到他的车上休息,身后雷狮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你也害怕?”

卡米尔盯着他手里的光射枪:黑衣人最常用的武器,普通手枪大小,子弹是威力强大的光弹,虽然效果不亚于小型光炮,充满科技质感。最大的缺点是不好控制,对使用者准头要求十分苛刻,刚刚那枪出自雷狮之手,比卡米尔预想的更好,他以为雷狮击杀外星人后的不自然是被光射枪的威力所慑,或惊异于爆浆的尸体。

雷狮的眼珠缓缓转过来,他缓缓开口:

“蟑螂。”

卡米尔挑起眉:“你害怕蟑螂?”

“不是害怕,是厌恶,憎恨,来自本能的反感,恨不得灭族的恶心。”

雷狮说着,隔着西装重重搓了一把胳膊,像是要搓下所有的鸡皮疙瘩,他的语速逐渐加快:“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讨厌蟑螂,但看到那玩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要不是它连渣都不剩我一定补枪把它射成筛子。”

“你失忆前一定是极端洁癖,而且是富贵人家的洁癖。”

卡米尔犀利地评价,又故意道:“我之前听凯莉说她遇见过三头六臂的蟑螂外星人,下次我们……”

“你闭嘴,谢谢。”

“开玩笑的,但蟑螂……”

“闭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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